他帶來最新科學技術,盡瘁明、清兩朝,卻幾至瘐死獄中。
他逝後葬於,終身未返故國。
中國人傳統上過三大節──五月端午、八月中秋和春節年假。而其中,又以春節最受重視,天涯海角的遊子,不管路途多麼遙遠艱辛,也要趕回家喫團圓的。大陸每年的「」盛況,即為明證。
中國人一直驚嘆我們現行的農曆,是多麼精確,是幾千年來,百姓在勞動耕作中,對地球運轉、和作息有時,所得到的經驗總結。
這個結論是合理的,但不是絕對正確。中國人現行的農曆,是經過歷代的演化,最後在德國傳教士湯若望主持下,由外國傳教士和中國天文學者,共同編製的。
1592年5月1日,湯若望出生於德國科隆城的一個貴族家庭,父母都是虔誠的天主教徒,受洗時父母為他取名Johann Adam。到中國後,根據他德文名的發音,取中國名為「湯若望」,還按當時的中國習慣,取「道未」為字。語出《孟子》的「望道而未見之」,十分貼合一位傳教士的獻身熱忱而又謙遜自守。
湯若望幼年受到良好的教育。中學生活是在會創辦的學校度過,畢業成績出類拔萃,被選送進天主教的高等學府——設在義大利的「德意志學院」。1608年,十六歲的他就離開家到羅馬讀書了。他先學了三年哲學,接著又攻讀神學、天文學和數學。
1611年10月,湯若望加入耶穌會,宣誓終生安貧、貞潔、服從。隨後,搬到羅馬耶穌會的聖‧安德列奧修道院,當一名見習修士,接受嚴格的修士訓練。同時他還進入研究院,學習天文學和數學。修道院裡有大量海外耶穌會士寫給總會的年報、報告和信函。其中關於利瑪竇在中國傳教取得的豐功偉績和他「合儒、補儒終至超儒」的宣教策略,深深打動了湯若望。1613年10月,他進入耶穌會創辦的「羅馬學院」,開始為期四年對神學和數學的研究。1617年,他以優異的成績完成學業,晉升為。
1618年4月16日,在從中國返歐的耶穌會法國修士金尼閣的帶領下,湯若望和鄧玉函等二十二名傳教士,從葡萄牙的裏斯本啟航東渡。湯若望就此告別了歐洲故土,一生再未返回,充分顯示了一位傳教士的獻身精神。
1619年7月15日,湯若望一行抵達澳門,時值由禮部尚書沈漼發動的「南京教案」平息不久,為了避免風險,傳教士們暫時留在澳門,一方面等待時機,一方面學習中國語言,理解中國文化。
1622年6月,「英荷聯軍」入侵澳門,為耶穌會士布魯諾、羅雅各和湯若望指揮的炮手所擊退。朝中耶穌會士的朋友們如徐光啟等人,借機上奏皇上,力邀傳教士進京幫助朝廷,以挽回明朝頹勢。但傳教士們反對以此為由進京,強調自己一方面不諳軍事武器知識;另方面,此舉亦與他們的信仰不符。對此,著名的宗教家、天文學者和政治人物李之藻勸說道:
當如製衣者之用針,迨線既穿過,布已成衣,針即無用,軍職之銜,不妨以針視之。但使君等能借帝命公然升華,則此後自可放下刀劍,換上筆墨,以著述代從軍,乃可以破迷信而傳真教。
意思就是說:
你們利用這個稱號,就像裁縫用針一樣,針在縫製衣服的時候是有用的,用過之後,就將它擱置一旁不用了。當你們得到皇上的允許,能夠留在京城之後,就可以很容易地將劍放在一旁,而將筆拾起來。
湯若望被說服,輾轉由廣州、江西、浙江等省,於1623年1月25日到達北京。
到了北京,湯若望仿效當年的利瑪竇,將他從歐洲帶來的數理天文書籍列好目錄,呈送朝廷。還在住所陳列從歐洲帶來的科學儀器,供官員和學者們參觀。到北京不久,就成功地預測了當年10月8日出現的月食,後來又成功地預測了第二年(1624年)9月的月食。此外,他還採用一種羅馬關於月食的計算方法,計算出北京子午圈與羅馬子午圈的距離。
1630年(崇禎三年),由於鄧玉函去世,主持修曆的禮部尚書徐光啟急需精通天文學的人才,故上奏皇上,力薦湯若望到欽天監供職,皇帝批准。在欽天監,湯若望譯著曆書,推廣天文學,製作儀器。1631年,徐光啟和同僚首次用望遠鏡觀看了日食。徐氏嘆為觀止,在給皇帝的奏摺中寫道:「若不用此法,止憑目力,則炫躍不真。」除此之外,湯若望還編寫和翻譯了大量書籍,內容大多集中在天文學方面。
湯若望在徐光啟主持下參與測量並繪製了大幅星圖的工作。他們繪製的星圖「突破了中國兩千年的傳統」,「形成了現代中國星象的基礎」。
在徐光啟和湯若望主持下,經過十多年的辛勤工作,欽天監終於在1634年12月完成了卷帙浩繁的《崇禎曆書》,共計46種137卷,為歷朝曆書所未見。
《崇禎曆書》是對中國傳統曆法的重大改革,它的編撰完成,標誌著中國天文學從此納入世界天文學發展的共同軌道。1639年1月6日,崇禎皇帝對湯若望等人的治曆工作十分讚賞,親賜北京南堂耶穌會所御匾一方,上面親書「欽褒天學」四個大字。《熙朝崇正集》卷二載崇禎十一年,國子監祭酒顧錫疇奏謂:「如遠臣湯若望創法立器,妙合天行,今推步前勞已著,講解後效方新,功宜首敘。」
湯若望初入華時,正值明朝內憂外患之際,朝廷明白,滿洲努爾哈赤的勇兵悍將「非火器戰車不可禦之」。1642年(崇禎十五年),湯若望奉旨設廠鑄炮。但他竭力尋找藉口,規避這項使命。他堅持說,為戰爭製造武器與他的身分是不相符的,而且在造炮方面他僅有一點點書本知識,沒有實踐經驗。但是他的申訴沒有被接受,他不得不屈從於皇帝的旨意。湯若望內心十分掙扎和無奈。但就憑著這「一點點書本知識」,他居然能在兩年中鑄造出銅炮二十門。
1644年清兵入北京,攝政王多爾袞下令:「城內居民,限三日內盡行遷居外城,以便旗兵居住。」湯若望因其信仰,泰然處之。為了不讓《崇禎曆書》木刻被毀,他上奏皇上:「臣自大西洋八萬哩航海東來。不婚不宦。以昭事上主,闡揚天主聖教為本。勸人忠君、孝親、貞廉、守法為務……作賓於京,已有年所。曾奉前朝故皇帝令修曆法,著有曆書多卷,付工鐫版,尚未完竣,而版片已堆積累累……」,因而懇請「仍居原寓,照舊虔修」。
想不到多爾袞竟然接受了他的請求,第二天便傳諭:「恩准西士湯若望等安居天主堂,各旗兵弁等人,毋許闌入滋擾」。
他多次向新統治者力陳新曆之長,並適時進獻了新製的輿地屏圖和渾天儀、地平晷、望遠鏡等儀器,而且用西洋新法準確預測了1644年(元年)農曆八月初一丙辰日食,以及初虧、食甚、復圓的時刻,終於說服多爾袞,決定從順治二年開始,將新曆頒行天下。就是現行的「農民曆」,中國的「農曆新年」就是這樣來的。而中國是一農業國家,新曆法對中國的重要意義,自不言可喻。
湯若望在順治年間所受的恩寵與特殊待遇,使天主教在中國的傳播更為順利。隨著傳教士人數的增加,活動範圍的擴大,信徒在不斷地發展。1650年(順治七年),清政府賜地在宣武門內原天主堂側重建。湯若望將其建成一座20米高的巴洛克式大教堂,聖堂長八丈,寬四丈四尺,奉「無染原罪聖母」為主保。同時還在西側建神父住宅、天文台、藏書樓和儀器館,四米高的鐵十字架矗立在教堂的頂端。1657年,順治帝御賜《天主堂碑記》並御筆親書「欽崇天道」匾額。順治帝對湯若望的信賴,足以表明湯若望的宣教策略頗有建樹,在古老中華播下了福音的種子。在湯若望時代,教堂在中國已有三十多處,信徒人數已達27萬3780人。
1659年至1665年間,發生所謂「曆獄案」,是由欽天監官楊光先等人發難,矛頭直指湯若望等耶穌會傳教士。楊光先控告湯若望等人有三大罪狀:(一)潛謀造反;(二)邪說惑眾;(三)曆法荒謬。適逢1661年順治病逝,八歲的康熙登基,輔政大臣鼇拜等一直反對西洋學說,敵視傳教士。於是楊光先夥同鼇拜等陷害湯若望等傳教士。1664年(康熙三年)9月26日,清廷會審湯若望及欽天監官員。時湯若望年過古稀,重病在身,久已癱瘓,言語不清,只能由南懷仁代言。同年冬天,鼇拜廢除新曆,逮捕湯若望和南懷仁等傳教士。翌年3月16日,廷議將欽天監監正湯若望及另外七名欽天監官員,皆凌遲處死。按照判決,次年湯若望即應執行。但不久天上出現被古人認為不祥之兆的彗星。緊接著京城又突然發生大地震,「且一連地震三日,人皆露宿,惴惴不安。」皇宮在地震中遭到破壞,而且有宮殿著火。清統治者視其為上天示警,正所謂「天垂象,示吉兇,聖人則之」。不久以後獲孝莊太皇太後懿旨釋放湯若望:「湯若望向為先帝所信任,禮待極隆,爾等欲置之死地耶?」湯若望因此得以獲釋免死。湯若望曾為孝莊治病,孝莊想來亦願藉此機會答謝他。
湯若望雖被釋放,楊光先還不放過他,自己霸佔了南堂,將湯趕至簡陋的東堂。湯若望在東堂住了他人生最後的十四個月。1666年8月15日(康熙五年七月十五),湯若望病逝,享年75歲。
1669年11月16日,時為康熙八年,皇帝給湯若望平反,發布了對湯若望的祭文:
皇帝諭祭原通政使司通政使,加二級又加一級,掌欽天監印務事,故湯若望之靈曰:鞠躬盡瘁,臣子之芳蹤;恤死報勤,國家之盛典。爾湯若望,來自西域,曉習天文,特畀象曆之司,爰賜「通微教師」之號。遽爾長逝,朕用悼焉。特加因恤,遣官致祭。嗚呼,聿垂不朽之榮,庶享匪躬之報。爾如有知,尚克欽享。
同年12月8日,康熙帝賜地厚葬湯若望於利瑪竇墓旁。利瑪竇墓在北京市西城區「北京市委黨校」綠色庭院中央,有一座小小的,四邊有透花磚牆環繞著,南牆正中有兩扇灰色鐵花欞門,墓園中植幾株青翠的柏樹。
(註:有關利瑪竇詳細事蹟,請參閱《今文觀止》卷1第74頁徐光啟一文。)
順治稱湯若望「爺爺」
據北京西郊行政學院中西文化交流研究中心研究員林華介紹說:
順治年幼,對大鬍子外國老頭非常好奇,多次跑到南堂去看他們是如何生活、工作和喫飯的。湯若望對宮裡一些人,包括順治的母親,都有一定的影響。根據資料說,湯若望在宮中也發展了一批教徒,但影響不大,因為中國自己就有著各種各樣的宗教,佛教、道教等,而滿人是信薩滿教的。雖然中國人不信西方的宗教,但很尊重這些傳教士的學識。順治還稱湯若望為「瑪法」,即滿語爺爺之意,並賜給他很多特權,比如可以隨時進入後宮等。
標題:【今文觀止 卷2】張作錦/湯若望,德國傳教士,助中國編製「農民曆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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